本篇 [0] FESTIVITIES & UNDERCURRENT

 

「諸位,今日前來參加外子生日宴席,我堂島彌生深受感動,望今後堂島仍能與在座各位戮力同心,創造未來康莊大道。話不多說,請大家今天盡情享受,我先敬各位一杯!」

 

身穿高雅和服的優雅女性在廳堂前台以麥克風宣布筵席,她高舉酒杯,向底下一桌桌宴客致意,並將杯中物一飲而盡,帶著爽朗的笑容步下講台,與其丈夫及他們年輕的獨子會合。

 

席下眾人掌聲四起,起起落落地吆喝乾杯,舉盅與鄰近之人相互恭迎,身穿正服的女侍者隨之動身,一饋十起地伺候席中貴賓。

 

將近百人的食事會中不乏政治人物、百業要人與影藝明星,然而黑道中人仍佔其中大多數。這是關東最大極道組織,東城會直系堂島組組長,堂島宗兵的誕辰慶祝宴會。

 

堂島組若眾,桐生一馬,與他的義兄舍弟們一同坐在靠近入口的尾座,他們這些年輕人僅是作為充場面用的角色,與前座的幹部名人們搭不上話。趁機蹭飯飲酒之餘,他們低聲討論,手來肘往,以促狹的眼神觀望場上打扮漂亮的女藝人,小聲講些下流的話題。

 

吃飯本身沒什麼意思,對桐生這種已經出道數年、在街上混得小有起色的黑道成員而言,這種精緻的料理在外頭他也吃得起,還不用正襟危坐,彆彆扭扭,怕姿勢坐醜了被哪個大哥找麻煩。

 

他真正期待的是餐宴之後的娛樂。據他兄弟的情報,組長生日的第二攤包下神室町最大的公關俱樂部,昏暗的燈光,音樂和身上帶著香氣的女人,一舉一動也不會隨時被人看著,那時他才能開始盡情地暢飲。

 

桐生草草吃了半飽,途中他與熟人,風間組若頭的柏木修,隔著一條巷道對上眼,桐生笑笑,用小小的手勢舉杯示意,算是與對方打過招呼。

 

「錦,我去外面看看。」桐生與坐在他隔壁的義兄弟錦山咬耳朵道。

 

錦山對他無聲瞪眼,那麼快就坐不住了?桐生則是一臉無辜。「知道了,你先去吧,等會去找你。」朝桐生筷子揮了揮,錦山對在他身旁幫他重添茶水的女侍笑笑。

 

桐生向身邊幾人輕聲告退,才小心翼翼地自幾近並排的狹窄座位空間中摸出門外,盡可能避開忙裡忙外、手上端著湯湯水水的女服務生。

 

他漫步至戶外,位於八王子郊區的宴客場地今天被堂島組包下,即使動用了數輛大車,料亭停車場還是無法容納他們所有車輛,有的車得停在庭內供人通行的小徑,更晚來的就得在外頭斜坡路段上停車再慢慢走進來。這場宴席結束要下山肯定也很麻煩。

 

「桐生大哥,你怎麼出來了?」田中真司,進組不過一個月的新人,身著肩膀過寬的西裝,和其他幾個菜鳥被派來在大家吃飯時在外頭看門,見桐生出來他一掃原來一臉無趣,上前攀談。

 

「真司,沒有異狀吧?」

 

「沒有,看起來只有餐廳這邊的員工和我們的人。」真司遲疑了一下,有點緊張地說:「不過外面…好像有條子喔。」

 

桐生頷首,警察無所謂,八成是堂島本部附近固定盯點的那些人,看他們大陣仗外出一起跟來,明明幾個警視廳的官員也坐在裏頭吃吃喝喝呢。他看看真司又看看幾個守在門口的小弟們,個個臉色難看。躊躇後他開口,「你和其他人去廚房找點東西吃吧。我抽幾根菸,幫你們先盯著。」

 

「大哥,那樣不好吧?」

 

「不要緊,」桐生莞爾,「裡面太拘束了,我出來放鬆放鬆正好。」

 

真司向桐生露出一個感激的表情,和桐生說他們很快便會回來,「記得別喝酒,晚點還有其他活動。」桐生提醒,周圍幾個小夥子齊聲喊多謝桐生大哥,便結伴匆匆入內覓食。堂島組長的生日宴會從早上就開始動員,這些還住在組裡的年輕人已經忙碌了一天,桐生同樣經歷過這段時期,知道菜鳥的苦悶。

 

再往外走了數十步至正對主體建築入口的園區大門,對著山路,從西裝口袋掏出菸盒,在掌中輕敲數下,桐生撥開錫箔,抽了一根菸開始吞雲吐霧。

 

隔著一條馬路,在一段距離外欣賞被路燈所染色的夜晚山林,向上望去,能依稀看見天空中些許星點。比起和一堆黑道大老爺們在一起,如果自己是單純來泡個露天溫泉什麼的就好了,桐生不禁想。

 

「唷,小桐生。」

 

桐生背脊倏地挺直。

 

如幽魂一般自桐生身後飄然出現的人是嶋野組的若眾,真島吾朗,發個聲僅為了向他宣告自己的到來。平常真島打扮招搖,今天看起來格外穩重且低調,穿上了正裝,人模人樣。

 

桐生呆看了一會,才想起側步向真島淺淺地鞠躬示意,「真島大哥。」真島應該是跟著嶋野組組長來的,但桐生方才並未在席上見到真島的身影。眼見真島自西裝中摸索出一根菸,桐生反射性掏出打火機,男人垂眼覷看他一眼,給了桐生一個笑容。

 

「謝啦。」

 

或許是其裝扮,或許是昏暗的照明,眼前的真島看來像是另一個人,男人湊近他手邊,火光閃現,照亮稜角分明的側臉,皮質的黑色眼帶橫跨而過,將那張臉一分為二,再消失於髮際之間。桐生不由得望出了神,好奇男人卸下眼罩時是什麼樣子。

 

真島靠在桐生身旁的圍牆上,桐生期待某些交流,然而一段靜默後他倆之間仍然無話可說。像是真島不過恰好挑了站在他身旁的位置,彷彿他們是在休息時間聚於公園或辦公室吸菸處碰頭的陌生人,分享同一個地點、同一個落地式菸灰缸。

 

他和真島在幾年前,曾與神室町現行老商店街都更案中一名關鍵的土地所有權人各自有過一段牽扯。真島是他在東城會的前輩,但他也是事後才經由幾個朋友知道有真島這號人物涉入那件事中。

 

真島所屬的嶋野組,與堪稱桐生養父的男人風間新太郎所管轄的風間組同是東城會旗下的組織,嶋野與風間在前幾年的事件中站在對立面,爭權奪利。當時,被牽扯其中而主動自堂島組中求去的桐生,在懵懂的狀況下選擇了幫助風間的幾名合夥人。

 

即使是敵對組織的成員,但真島當時與桐生的立場卻是相同的,他們都想要保護同一個人。1988年的冬天對桐生有特別的意義,那一段日子的記憶至今仍深刻留在他心底。

 

他也認為自己可能有些自作多情,他覺得他與真島之間有某種說不出的連結,儘管他們並沒有真正肩並肩合作過。

 

那件事情塵埃落定後,兩人偶有不期而遇,多是眼神交會,擦身而過的匆匆點頭或平淡的招呼。實際說上話的次數,即便加上剛才那句借火的道謝,也是用一隻手就能數出來。

 

他們上一次見面是在一間拉麵店巧遇,桐生主動坐到真島那一桌,替他買了單。「回上次的禮」桐生向真島疑惑的表情解釋道。上菜後,真島低頭五分鐘將湯碗吃乾抹淨,說聲「禮我收了」後立刻閃人,快得桐生連找空檔說句話也來不及。那是距今半年前的一件小事,桐生蹙眉,確實是有點久了,他們本來就不算是什麼熟人。

 

佇候於餐會傳出的模糊背景音樂聲中,真島安靜地抽菸,連視線也不曾改變。桐生配合地在一旁站著,畢竟他有理由站在這裡,他得幫幾個年輕人看門。或許真司一群小夥子會先回來,又或許真島會先抽完菸進去找他的同伴。

 

以餘光觀察真島面無表情的臉,他考慮要不要自己搭話,或是放過單純只想享受香菸美味的男人。

 

桐生不確定自己是否想更進一步認識真島,他印象中的真島是個把心思藏在搶眼外表之下的人,似乎不是奸詐狡猾之輩,但也難以令人一眼看穿。一個巴掌拍不響,桐生也不確定真島是否有那樣的意願,在上次的會面之後,他更是不敢肯定。

 

不過,試探一下也沒有什麼。

 

所以桐生率先開了口。

 

「最近很少在附近看到真島哥呢。」

 

真島的目光一瞥較為年輕的男人,像是沒想到桐生會主動問起自己的事。「啊,外地有事在處理。」

 

「嶋野組在外頭的點?」

 

「沒到能在那裏掛招牌的程度。」

 

「那麼就是處理一些生意往來囉。」桐生小心地繞邊,注意不去問到太核心的問題。

 

「差不多吧。睡覺的地方還是有,」真島也是盡可能模稜兩可,「就是經常要來回跑。」

 

「辛苦了。」

 

「工作嘛。」真島呼出了一口白菸,「這地方選得不錯呢,很清淨勒。」

 

「聽說是我們大姐頭高中同學在經營的。」

 

「料理呢,好吃嗎?」

 

「還行吧,」桐生乾笑,「我吃不太習慣就是了。」

 

「喔─」真島彈彈菸灰,「你看起來就是討厭飯局的類型,我有猜對嗎?」

 

「自己一個人或和熟悉的朋友一起,總是比較盡興吧?」桐生停頓,見真島似乎比較願意和自己對話,繼續說下去,「真島大哥,你不用進去嗎?剛才也沒在裡面看見你。」

 

「哎呀,看不出來,小桐生你都有在注意喔?」真島瞇起單隻眼睛,聲音促狹,「老爹不會待很久,我在外頭抽幾根菸,也就差不多了。」

 

嶋野組長原本就不打算久待?桐生皺眉。

 

真島露出一個淺笑,「倒是,你不在裡面好嗎?我老爹可是來找你的老爸麻煩的。」

 

「你是說…風間老爹嗎?」

 

「不然還有誰?」真島彈彈菸灰。

 

凡是東城會的成員,在道上久一點的都知道直參的嶋野太與堂島的風間新太郎昔日同為堂島麾下的義兄弟,然而倆人之間並無兄弟之情。

 

風間自然不會和桐生多提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經常在風間組流連的桐生知道兩邊常有小衝突,只是從來沒有演變成大規模的械鬥,彷彿雙方都懂得要點到為止。

 

至少在堂島組長健在的狀況下還能勉強維持和平吧。桐生如此認為,他的兄弟錦山笑他天真,說早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風間老爹肯定有打算,只是時候未到。當然,他們倆人只是酒後瞎說胡講,沒人敢實際去問養育了他們的老爹想怎麼幹。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風間老爹的關係,他也是堂島組的組員,即使如此,大部分的時候,桐生會主動避免和嶋野組起不必要的衝突。

 

但此刻他卻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那麼,真島哥你不是應該進去幫忙你的組長嗎?」桐生回問,「我會比較替嶋野組長擔心。」

 

真島一眼視線終於射向桐生,一陣訝異致使的沉默,隨後他爆笑出聲,轉成抽笑,抽笑幾下後讓口中的菸給嗆到,笑聲變成咳嗽,咳到彎下了腰。

 

桐生在一旁看男人笑得捧肚,感到不明所以。

 

真島直起身,清清喉嚨。「咳、沒事沒事,小桐生你講的笑話太好笑,笑死人啦!」他又拔高尖笑了幾聲。

 

「我沒有說笑。」看著完全樂起來的真島,桐生覺得自己被看了笑話。他聽說嶋野組的人從上到下都逞兇鬥狠,不過風間老爹也非泛泛之輩,他都不敢說自己有老爹的十分之一。

 

「今天是你們組上的吉日,也難怪啊,」真島露齒而笑,一隻眼直勾勾地盯向桐生,與面上的表情相反,真島聲音中沒有笑意。「你真敢開玩笑耶。」

 

「大哥要覺得是玩笑也無所謂。」桐生果斷地回答。

 

隔著幾步的距離互望,桐生做好自己被對方當作人體煙灰缸的心理準備。

 

膠著片刻,稍微年長的男人哼笑一聲,率先別開目光,打破兩人之間幼稚的牴牾,重新開始吞雲吐霧,體態與聲勢也鬆散下來。

 

「我家老爹送個禮而已,我才用不著進去。再說…」真島伸出一隻手敲敲桐生別在領子上的堂島組徽章。「你是不知道堂島老大很討厭我嗎?在這種場合,他可不想看到我。」

 

「堂島組長?為什麼?」彷彿前一刻的肅殺之氣不復存在,桐生直率地發問。

 

真島抬眉,因桐生的無知而詫然,隨即他無所謂地聳聳肩,「明明你是堂島組的人?不知道也好啦,不差你一個。」

 

「真島哥的事情,」桐生說,真島的眉頭抬得更高,「其他人怎麼想,我是不清楚。但我的話─」

 

「桐生,桐生─?」不遠處傳來錦山的叫喚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那小子是跑到哪裡了…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啊!」他喊著桐生的名字,看外頭應該站崗的小弟們一個一個都不在,他小聲嘀咕,繼續在園中找人,很快地在大門邊看到站在一起的桐生與真島二人。

 

真島用指尖掐熄了菸,「才說呢,小桐生,馬上就來了一個討厭我的傢伙。我該走了…你小心點啊。」

 

桐生看著真島倉促離開的背影,感覺像是讓意圖親近的野貓給溜了。錦山欺上前,好奇地問桐生剛剛在和那個真島吾朗做些什麼。

 

「我在搭訕他。」桐生斜瞟看似被自己口水嗆住的兄弟一眼。「抽菸聊個天而已,怎樣?」

 

「那個真島?你剛剛喝酒了?」錦山說完湊近桐生,東嗅西聞想在他身上找是不是有酒味。

 

桐生嗤了一聲,推搡錦山的肩頭,示意要錦山跟他一起回去站崗,「不是你這傢伙勸我要多在道上拓展人脈的嗎?」

 

「我是那麼說過沒錯…可是,真島?」錦山揉揉後頸,他可沒忘記自己從真島那裏吃過的虧。「人應該不壞,就是…怎麼說呢,他現在給我的印象和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差了很多。我聽說嶋野組長非常器重那傢伙。」

 

「所以呢?」

 

錦山嘖聲,對自己兄弟的遲鈍感到不耐,「就算跟了堂島組長,我們還是風間老爹的養子,他肯定也知道這件事。這樣講你懂了吧?」

 

桐生蹙眉,錦山所言不假,他只是難以苟同,要因為他們的出身而限制人際關係。

 

「對方可不一定和你有一樣的想法,兄弟…」錦山看他一臉固執,從口袋掏出菸盒,「唉,講了你也聽不進去。」

 

桐生沉默,算是認了錦山的說法。

 

錦山嘴上叼著菸,半是放棄地將一隻手放在他兄弟肩上,裝得一臉認真,「這也沒辦法,是因為你們兩個穿衣品味都很奇特,像是找到了同伴,對吧?」

 

桐生一愣,啪地一下拍掉錦山搭在他身上的手,錦山哈哈大笑,桐生面帶慍色地猛抽起菸,哪壺不開提那壺,王八蛋。

 

「所以,真島和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重要的,」桐生決定不和錦山說他差點和真島起衝突的事,「他要我小心一點。」

 

「怎麼,你有惹他生氣了嗎?」

 

「他普通的提醒我而已。」

 

「欸─」錦山覺得自己聽不太懂。

 

「他還說你討厭他。」

 

「欸?我沒有啊?」

 

「沒有嗎?」桐生記得錦山那時臉上掛彩的樣子,這傢伙很在乎自己的外表,喊著公關小姐看了會嫌棄他之類云云,煩得麗娜定時幫他換藥。「我記得他痛扁了你一頓。」

 

「那件事就別提了好不好…」

 

屋外閒扯一陣,幾個新人陸陸續續自屋內魚貫而出,他們的偷閒宣告結束,兩人回到宴客廳,另一個業界老大在台上致詞,台下不時配合地發出笑聲或拍手。悄悄滑入座中,裝作他們只是去上了廁所。

 

今日的壽星,堂島宗兵身邊除了笑臉迎人的大姊頭和一臉無聊的小少爺以外,是東城會的長老與數個直系組長,以及堂島組的幾個重要幹部,包含桐生與錦山的養父,同時亦為堂島組若頭的風間新太郎,以及真島的親父嶋野太,兩人在圓桌上隔了幾個位置;堂島宗兵一貫戴著墨鏡與油滑的笑容,接受眾人慶生祝賀之洗禮。

 

遠距離外桐生能看見嶋野組長起身將一組名貴的洋酒奉上,一番往來後,嶋野果真如真島所說,先行自宴席中告退。桐生的目光追隨身形龐大的光頭男子,卻注意到了先行在宴廳出口蟄伏等待的真島。

 

真島的位置能清楚地看見桐生,並捕捉到他看向自己的視線,出乎桐生意料之外地,真島朝桐生眨了眨眼,兩手握拳放在喉前,一手朝下巴的方向比了兩下。在他能意會真島的手勢之前,嶋野與自家手下會合,一同離去,迅速地消失在門扉之外。

 

令人搞不懂的傢伙,桐生心想,一邊動手調整自己歪掉的領帶,餘光注意到堂島組老大的臉色突然變得非常難看。憶及真島方才所說的話,桐生看自己組長今晚的心情是毀了。

 

食事會後,他們發現有幾輛風間組的車被放了氣,幾個負責看守的堂島組菜鳥被狠狠斥責了一番。

 

果不其然,第二攤中途,臉帶慍色的堂島彌生挽著自己年少的兒子早早離開了公關店大門。雖然是組內成員所尊敬的大姊頭,也不能公然在丈夫的生日派對上對其左擁右抱鶯鶯燕燕的行為舉止大發雷霆。

 

那種醜態讓酒都變難喝了。

 

雖然完全沒有證據,桐生隱約覺得是自己放跑了放氣的兇手。出於愧疚,他事後自掏腰包帶那幾個被罵到臭頭的堂島組新人去吃了第三攤宵夜。

 

桐生心想下次再見絕對要真島好好向他解釋清楚,但接下來的幾年他沒有在任何場合碰上那個獨眼的男人。街上的耳語是真島還在日本哪一處活得好好的,桐生的猜測是真島扛起了嶋野組在外地的招牌,忙得沒空在東京露臉。

 

久而久之,回憶起來也不過是一樁有點胡鬧的軼事。

 

從這場生日會中他能體會的,便是那個與老爹對頭的男人,其心思和處世之道比他所想像的更危險慎密。偶爾他會想起真島,每個人走上這條路的理由與經歷都不同,而自己與真島相比,或許要來得幸運多了。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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